【法地】玫瑰与白麝香
*剧情有借鉴*
1.
地冥刚被玄尊收为义子的时候，天迹刚好凭借一部电影拿下了那年的最佳男主角。
微博上随处可见他的新闻，天迹仿佛在这一夜之间增加了成千上万的粉丝。地冥的手指快速从天迹的照片上划过，然后他买了一张电影票。
即便获得了这样的奖项，但观众们仍然对这种文艺风格的电影兴致缺缺。地冥平静地看完了整部电影，对它所构造出来的疏离空间感非常有兴趣。影片的末尾是天迹独自一人行走在广袤的沙漠之中，随后灯光亮起来，映照出和影片中人相同的脸孔。
这个时候的地冥还很年轻，他从一个乡下的破旧孤儿院来到车水马龙的陌生城市，感觉有些无所适从。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玄尊偏偏要收养他的原因，或许正是因为这张脸。
“介绍一下，这是我的儿子君奉天。地冥，按照年纪，他应该是你的兄长。”
那时地冥刚从浴室出来，水珠顺着头发末梢滑进少年白皙的脖颈里，新衣服非常合身，但对他来说也非常别扭。地冥不知所措地茫然点头，兄长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口。
“你好。”君奉天显然根本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，他就像任何一名懂礼数的世家子弟那样，在稍微对地冥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。
后来又过了很久，久到地冥都已经忘记君奉天模样的时候。他还能记得那日从远方传来的钢琴曲调，随着风一起拨动了他的心弦。
李斯特的La campanella。声音纯粹。
2.
在这之后地冥一直跟随玄尊学习表演，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表演，四面墙壁的镜子上倒映出他的各种表情。卑微的，冷漠的，怨恨的。久了，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飘荡在这个房间的上空，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地上的身躯展现出各种奇妙的姿势和感情来。
这之后大概又过了几年的时间，玄尊终于准备将他包装出道。君奉天虽仍是公司少主，但已执掌了大半的公司业务。计划已经排上日程，地冥必须先去见见他。
是非常普通的一间办公室，桌上还有君奉天和玄尊的合影。
地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，面前的这张脸上已经再看不到青涩的少年气息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而严谨的气质。
“你来了。”说不上是生疏还是亲近的话语，连称呼也一并省略掉。
“帝父让我来找你。”
“开始吧。”君奉天给他出了一道即兴表演题目，扮演一位苦修的殉道者。
地冥看着他，神情渐渐起了变化。
“我爱他，可我却无法得到他。”这是求而不得的爱恋。
“我杀了他。”这是斥诸于暴力的愤怒。
“你们永远无法脱离我的剧本。”这是孤独的写作。
“这世上讨喜的人太多，你又能记得谁。”这是离开和独行。
这些夸张的表演闪现过后，一切再度归于平静。
“再见，兄长。”君奉天听到地冥这样说道。
接着他慢慢闭上了双眼，神情十分平和，让君奉天想起了庙中那些无喜无怒的巨大雕像。他突然明白过来，这是地冥在对肉体做最后的告别。
此时，地冥腿上的绑带松开坠落。金属倒刺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，映衬着他腿上的斑斑血迹。
他不是在扮演殉道者，他就是殉道者。
“抱歉，公司不需要第二个玉逍遥。”
3.
至于后来的事情，地冥也记得不是太清楚了。他转身签入了另一家经济公司。这张与天迹几乎一样的脸又再度被摆到台面上被肆意炒作，公司以此为噱头让他接下了许多不知所云的低成本劣质剧。这也直接导致了观众们对于这两个人两极分化的印象。
天迹，年纪轻轻被封为影帝，出演的电影斩获多个国际大奖，口碑收视皆是好评。
地冥，同样身为被玄尊门下弟子，身影却频繁出现在各大烂片中，出道多年仍然没有一部能拿得上台面的作品。久了就给观众留下刻板印象，只要有地冥参演的剧，一定是烂剧。
与这家经济公司的合约已经到期，地冥早已对这一切感到厌倦。他想了想，自己好像本来就不太喜欢演戏。
地冥住在这个城市边缘，附近是大片的廉价住房区，奔波着不知道多少同样为了生存而艰辛活着的人。
他坐在钢琴前，久违地弹起了李斯特的钟。这架钢琴是房间中最贵重的物品，桌子上的插瓶里是已经枯萎掉几天的玫瑰。地冥想了想，又站起来把它扔进了垃圾桶。
敲门声响起来，地冥没有开门的打算。他仍旧坐在那里，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这首曲子，好像这能够宣泄他心中无尽的情感似的。
他一直弹到傍晚，终于觉得自己有些饿了。地冥决定出门大吃一顿来纪念这些年无聊旅程的结束。然后他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。
君奉天穿得十分随意，这和地冥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他时那身西装革履的装扮很是不同，倒像是来拜访阔别多年的好友。
“君奉天，你来找我做什么？”
“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。”
“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。”
君奉天不置可否：“那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，你和前东家的合同已经到期，我想你可以考虑一下云海仙门。”
你在开什么玩笑？当年不是你说不想要第二个玉逍遥的吗？地冥很想这样说，但他没有。他只是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，说不清对他是什么样的感受。他恨他能够得到玄尊的爱，恨他能够和天迹生死相交，恨他轻易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过也不可能有的东西。
但在这滔天恨意之外，是否还有其他的东西呢？
君奉天朝他伸出手来，缓慢而坚定：“来仙门吧。”
他说这句话的神情让地冥仿佛听到的是来我身边四个字，于是他也伸出了手去。找不到拒绝的理由。
4.
天迹与地冥要同时扮演一部电影中两位主角的消息传出来时，舆论为之哗然。其中不乏有好事者言说好片之王与烂片之王的碰撞，到底是谁能技高一筹。再后来又传出了君奉天也要参加电影拍摄的小道消息，瞬间又把这部电影的热度带上了新的台阶。这可是仙门少主的荧幕初次。
《玫瑰与白麝香》是一部平淡如水的影片。这种清淡的风格迅速被贴上了小众文艺电影的标签。地冥在其中饰演一位普通的上班族，每天除去工作外的生活就是在家里花园里栽培红玫瑰，然后在打开黑胶唱片的同时点一支白麝香。
只是偶尔也会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改变。玫瑰遭遇暴雨摧残，没有买到想要的唱片和已经点完的白麝香。
他向往着邻居天迹的生活，工作时可以偷溜出去吃烤鸡，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躺在后花园睡大觉，还有一名靠谱的好友君奉天随叫随到。
而他只能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，每天走过相同的街道，坐着相同的事情，在沉寂里渐渐消逝时光和人生，最后迎来死亡。
最后的一场戏是在阳光刺眼的烈日之下，地冥所扮演的角色迎来死亡。他被突如其来的汽车撞飞。原因是他急于奔赴一场由天迹和君奉天扮演角色所邀请的一场晚宴。
角色的死亡突然而又有着某种意味上的合理，在他即将踏出改变的那一步时，迎来了生命的终点。
这一幕完全是地冥的独角戏，君奉天站在镜头外，默默地看着这一场。
地冥倒在血泊里，手里还抱着刚从花园里摘下来的玫瑰，娇嫩欲滴的花瓣沾满尘埃。无穷无尽的血从他的身上流下来，鲜红色刺激着人的视觉神经。
然而在最后，地冥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了一个笑容。
这个笑容没有任何的预兆和前置，它是那样自然而然，让君奉天的心稍稍停滞了那么一小下。
5.
地冥刚从更衣室里把那件满是血迹的衣服换掉，转角就看见了君奉天。戏已经接近尾声，再来就是一些需要补拍的桥段。
酒店巨大的落地窗下，地冥不知怎地竟向他走了过去。
玻璃之外是酒店郁郁葱葱的花园，他们两人沉默地站在那里，不发一言。
“出去走走吧。”君奉天提议道。
地冥跟在他的身后，随他一同坐在了花园里的长椅上，身旁正是开得茂盛的一丛玫瑰。
他猛然想起自那日之后，附近的花店每日都会送上一束修剪好的新鲜玫瑰。直到刚才，地冥也不知道送花者是何人。
这一幕场景同样在电影里出现过，天迹和君奉天扮演的两人曾在相同的长椅上说过一些话。
地冥突然明白君奉天的意思了。
Fin
写得非常致郁，下个故事还是写点开心的8
